【山狱】《悬空记事》(四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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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不是想您了嘛。”奥利弗前段日子染了个绿油油的发色，此刻贴着脑壳长出的极短的一茬褐色新发使得他这个脑袋看起来更加颜色丰富，狱寺很是有点看不惯。倒不是看不惯染发这种行为本身，而是奥利弗小朋友的审美令他实在无法说出夸奖的话来。
“这么说你逃课还怪我了？”狱寺让一队队长回去继续他的事情，对奥利弗道，“拉尔教官不在，她的课谁代的？”
奥利弗嘴一撇：“大秃头。”
狱寺失笑，奥利弗说的是彭格列训练场资深教官之一，课程内容偏重理论就算了，偏偏他本人说话语调相当平板，整堂课最大的亮点就是他那颗光溜溜的秃头，当年狱寺没少在他的课上睡觉。奥利弗和他当年一样一看就是闲不住的，怪不得要逃。
奥利弗见他笑了便胆子大起来，凑过来问：“教官，咱们训练场是不是出事啦？”
狱寺挑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不然怎么突然给我们做行为评估啊，”奥利弗皱眉，“我们参加新人选拔时不是已经做过一遍了嘛。虽然教官说是因为虐猫的事……真的那么简单吗？”
狱寺唇角降低了些：“就是那么简单，少看弱智小说多上课。说起来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奥利弗吞吞吐吐起来，被狱寺一瞄便说了：“好多人说是因为怀疑我们训练场里混进了杰索——密鲁菲欧雷的间谍，才用虐猫的事情当幌子，让我们重新评估其实就是在筛查间谍。”
“还有别的吗？”
奥利弗在他面前除了皮就是皮，偶尔怂也是被他教训过后的装乖，很少像现在这样怯怯地看着他，露出小心翼翼求证的表情：“还有人说我们这回怕是打不过密鲁菲欧雷，才一直当缩头乌龟……虽然我是不相信的！但是他们说得像真的似的……”
恐怕类似的说法不止在训练场流传，现在整个彭格列联盟都处在人心惶惶的状态里，有些话狱寺也实在无法对这群还没深入接触家族事务的孩子解释，只得把奥利弗领到休息室，用身上的零钱给他买了瓶运动饮料：“没那么严重。你乖乖上课少惹麻烦就行，事情交给大人解决。”
奥利弗接过饮料，嘟囔着：“可我都不是小孩了。”
狱寺不置可否，看向休息室的挂钟：“马上就是最后一节课了吧，早点去教室。”
他扬了扬手里的提箱：“我也得开始学习了。”
“那是什么？”奥利弗睁大眼睛。
狱寺边往外走边说：“拿个比武冠军就告诉你。”
“别那么小气嘛教官……”奥利弗跟在他身后。
狱寺要去的单独小房间比奥利弗的教室低一个楼层，走出电梯时身后的奥利弗不服气地念道：“别总是把我当小孩啊。”
狱寺没有听清，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电梯门缓缓关闭，缝隙之间一双少年的手映入眼中，奥利弗的手指骨骼纤细，捧着运动饮料的样子竟极短地与他记忆中的视频画面重叠。梯门之间最后一丝缝隙合拢，这个错觉随之消散了些，却总是剩下一点丝缕缠在那里。
那天狱寺见到的奥利弗毫无异常之处，如果刚刚杀了汤姆的奥利弗能那么淡然地回来继续面对他们……
狱寺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连忙用身份卡刷开了他的小房间，把自己关进去。
奥利弗在这期新人选拔之初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天分，所以才被狱寺直接选到岚部，又当作比武冠军的夺冠热门来培养。而能够进入彭格列的新人都是经过了几重筛查的，可以说每个人的身世背景都一清二楚白纸黑字地印在档案里。如果在这样严密的检查下还能被渗透进来，负责这块的雷部干脆全体在十代目面前下跪剖腹算了。
狱寺稍微被自己说服了，保险起见又给肖恩打了个电话，让他帮着多留意训练场的动静，这才觉得踏实了点。他又想，这个训练场里的新人就算集体反了天，他或者山本，或者随便哪个守护者，一只手还收拾不了这群崽子吗。
然后他拿出匣兵器，深深地沉迷在这拼图般的谜团里。
晚上九点多钟肖恩联络他，说密鲁菲欧雷又吃掉彭格列版图边缘的两个小家族，问他怎么办。狱寺先是沉默，问他：“十代目怎么说？”
肖恩说还没有下达指示，但是这个情况岚部真的不做点什么吗？
狱寺想起十代目连遗言都留好了，心里就堵着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整体形势也好十代目的个人反应也好，都在强行将他们引向彭格列覆灭的未来中去。但他是不会妥协的，他说：“先按着，十代目还在和长老会争取，我们看看结果。但如果密鲁菲欧雷动了这几个……”
他报出一串家族名，这些是在彭格列联盟中起到砥柱作用的家族。
“……我会亲自带着岚部去支援。彭格列本家不能亲手把盟友推向敌方阵营，十代目也不能背这个袖手旁观的骂名，”狱寺的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匣子，“希望联盟长老会在那之前就能明白过来，不管谁许给他们什么样的好处，不管他们能不能逼走十代目，只要彭格列联盟散了，他们这个长老会也会名存实亡。”
肖恩又说有几份文件等着签，问要不要给您带点夜宵和文件一起送过去。
狱寺才想起他好像没吃晚饭。人是这样的，想不起来的时候不觉得，一旦知道将有食物送上门来，饥饿感就会突然变得明显起来：“带份披萨来，要超大号的。”
“……您别把胃撑坏了。”肖恩语气平静，显然已经屈服于领着一份工资做着助理和保姆双份工作的现实。
狱寺说我又不傻，吃不完的不会留到下半夜吗。
肖恩蒙圈，说：“您要在训练场通宵啊？”身后房门一响，回头看去他的准跳槽对象部门的头头已经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肖恩乖觉地直接开了免提。
狱寺在那头不以为然地说不然还能怎么办，形势一天一个样，总不能白兰打到面前而他还不会用匣子吧，那也太扯淡了。
肖恩回话前犹豫了半秒，而这半秒时间也能让狱寺提起警惕：“山本回家没有？”
肖恩忙大声道：“应该已经回去了，都九点多了！”
那边传来狱寺的声音：“行，把办公室的咖啡也带过来。”
在山本的目光下肖恩如常结束通话：“您……”
山本全身穿戴整齐：“没事，下班前来随便转转，真巧啊。”
他瞄见肖恩的记事本：“你还有工作要做吧？”
肖恩的八卦脑闪电般地反应过来：“有的！首先要先把这些文件和宵夜送给狱寺大人，但您看我手边还有这些表格……”
山本自然接过话茬：“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了，帮你送过去吧。他在哪？还在309？”
他之前也往狱寺在训练场的小房间送过几次东西，其中有一回是圣诞夜，借员工餐厅的厨房做了寿司当作给家族成员的平安夜礼物，结果材料买得太多，做出来的寿司送也送不完，于是连着原本给狱寺留出来的那份都送到了训练场309那里，两个人几乎吃了一整晚。
肖恩点头应了：“麻烦您顺道去餐厅打包一份超大号的披萨，口味他没说，不过好像也没见过大人对披萨挑食……”
山本笑起来：“有条件的话他不爱吃披萨上的洋葱。交给我吧。”
肖恩十分精英地推了一下眼镜说原来如此，内心却想你们不是号称一年到头见面不超过一百八十天吗您为什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啊。
于是将近十点钟，狱寺刚刚收尾了第一个阶段的研究，把手里的二十个匣子按照属性划分归类，仔细地排列在桌子上。用来记录的笔记本是他专门挑的空白本子，头两页写满了，第三页摊开在桌上，铅色线条勾勒了二十只匣子的轮廓，互相之间有箭头勾连，有些箭头旁边打着问号。
敲门声响起时他只以为是肖恩来了，摘下眼镜便去开门：“……呃？！”
山本托着披萨纸盒：“狱寺先生，您的外卖。”
狱寺瞄见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文件，对肖恩的吃里扒外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握着门把手：“你不是都回家……算了肯定又是那家伙瞎说。”
山本从门缝里挤进来：“本来要回去了。趁热吃，让厨房现烤的。”
香味隔着纸盒子透出来，狱寺接过披萨，随手架在了他那些匣兵器上面。他把台灯关掉，房间顶灯打开。
山本从房间角落拖来备用椅子，掸了掸上面的灰：“那是匣兵器？没关系吗？”
狱寺忙着拆披萨盒：“打不开的匣子当桌垫——嘶怎么还钉起来了——便宜它们的。”
山本凑过去把盒子另一边的订书针拆掉。盒盖翻开，浓郁温暖的香气登时充满了小小的房间，山本问：“属性不对？”
“唔，也不是，”狱寺铲起一块来，咬下饼尖上馅料最多的部分，“等会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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