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狱】《悬空记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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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彭格列总部室内训练场与员工餐厅比邻，这个区域连同医疗楼一起以庭院中轴线为对称轴和守护者办公区遥遥相对。狱寺隼人从来不是个能安安稳稳坐办公室的人，只要助理肖恩一个没留神就能飞快地溜到对面去，要么关在他专用的小房间里设计特殊训练场，要么巡视各部门的训练情况——岚部在战斗方面处于统管地位，其他所有部的新入成员在训练场上都得喊岚守一声教官——要么亲自下场打架。
今天狱寺照例在午休时间前溜出来，奔向他心心念念的训练场。出门前没忘了把退烧贴弄下来，防止那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崽子看见。
训练场所在的建筑原本与办公楼采用相同设计，后来经过无数次为了适应训练需要的扩建和改造才成了现在的样子，但内部基本布局是不变的，走廊两侧都有房间分布，与办公楼不同的是走廊墙壁大面积安装经过强化的单向玻璃，便于教官或其他高层观察掌握训练情况。
狱寺刚进门就被围住了。
“狱寺大人！”
“教官好——”
他随手赏了那个扑过来吊儿郎当拖长声音喊教官的一个过肩摔：“又偷懒？”
奥利弗在他腿边挺尸，装模作样哎呦哎呦地喊疼，一双橄榄色的眼睛滴溜溜地到处乱转，妄图转移直系大上司放在他训练时间上的注意力。狱寺揪着他的后领子把人扯了起来，奥利弗才十六岁，都还没长开，偏偏眼神灵活，狱寺拎着他就像拎了一只小狼崽。
狼保姆狱寺隼人笑骂：“年终比武拿不到第一名，小心你的两条腿。”
立刻就有其他部门的训练期成员哀嚎：“您给我们留点活路吧，岚部连着两年包揽冠亚军了！”
狱寺二十岁和大家一起回意大利正式继承彭格列，到现在三年多时间里经历过三次新人比武，岚部包揽冠亚军是去年和前年的事，大前年那一届是十代目与六位守护者作为新人亲自参加，场场观众爆满，场面轰动。打到最后果然只剩下他们七个人，抽签分组第一场笹川了平对蓝波，当年只有十一岁的蓝波惯例开挂十年后火箭筒，此后的五分钟内比赛场地受到了严重摧残，以火箭筒失效蓝波抱头痛哭离场算作弃权告终。
第二场库洛姆对云雀恭弥。这场打到一半比武组委会就受不了了直接喊停，但是借助库洛姆现世的六道骸和云雀在无视组委会的这件事上达成了惊人的共识。最后两个人从训练场打到办公区又打到主楼，在差点把主楼拆掉半个角之后消失在众人视线外。
那年的新人年终比武到此为止，组委会匆匆宣布十代目及其守护者获得团体胜利奖，然后各自归位赚钱修房子去了。
狱寺对当年没能上场一事怨念颇深。
奥利弗乖乖缩起脖子不敢说话了。这时从走廊深处拐角转出一名年轻女子，身后跟着看上去比奥利弗还小的小少年。
这回是狱寺主动打招呼：“拉尔·米尔奇。”
拉尔一言不发快步上前抬脚就踹！
狱寺反应极快，侧身闪过的同时左臂格挡对方上路攻击，反挡为抓扣住拉尔上臂，眼看就能将拉尔摔到地上，小腿却猛地一痛，在他下盘不稳的半秒间局势已然逆转，拉尔先一步把他给摔了！
狱寺无语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想彭格列里居然有这么暴力的女教官。
拉尔把他拉起来：“还差得远。”
小崽子们唯恐天下不乱地喝彩。拉尔转向他们：“还有你们！告诉你们他是我带过的同一届守护者里近身搏斗课程分倒数第二低的，库洛姆都比他高零点五分！倒数第一是只有十一岁的雷守！动作变形反应迟钝力气不如奶猫大！你们连他都收拾不了！还笑！”
“喂喂拉尔……”狱寺十分想让这女人闭嘴，无奈近身搏斗实在打不过。
崽子们鸦雀无声，一致想动作变形反应迟钝力气不如奶猫大的岚守已经是人间杀器了您千万别想不开再给他单独准备守护者特训什么的。
“就这小子还算有点能耐，”拉尔说着把刚才跟她一起出来的小少年拉到狱寺面前，“狱寺，这是阿尔。”
少年满头金色短发倔强地打着卷，手臂背在身后站成标准挺拔的跨立姿势，坚定地开声：“狱寺大人。”
“是叫阿尔？那天干得不错，小混蛋。哪个部的？”
阿尔直了直后背：“报告大人，我隶属雨部护卫队预备组，属山本大人直辖。”
“雨部，呃，”狱寺难得在他训练场的崽子面前犹豫卡壳，“你还没把在这里发生的意外报告给你的直系上司吧？”
“报告大人，我已经写好了正式的报告书，详细记录了误伤您的全过程，但听说山本大人出差归来后有三天假期，所以我还没来得及……”
“不不不不不完全不需要，”狱寺按住阿尔，“听我的小混蛋，上了训练场就默认了刀枪无眼，没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或自责，就算是没完全遵守点到为止的规矩那也只能怪我没有提前讲清楚。一点小伤不用放在心上。”
“而且，”他无奈地瞥向拉尔，“拉尔说得没错，拼刀也好肉搏也好，我当年都没学好所以才没能完全躲开你最后一刻下意识的全力反击——这他妈也不能怪我，我上小学之前就开始学怎么扔炸|弹了！所以，总之，别再和山本提这件事！”
阿尔很乖很严肃地应下来，又严肃地思考了会：“报告大人，我有一个问题。”
“说。”
阿尔神秘兮兮地凑过来低声说：“您能不能告诉我山本大人的中远距离定点投掷项目成绩是多少，我想了想，他剑术那么高明，近战项目肯定比不过他，但如果是远战的投掷，说不定我还有可能超过他！”
狱寺心情无比复杂地看向这个勤奋上进的崽子，决定让他面对现实：“他九十七点八。”
阿尔迟疑道：“您那时的评分制度是不是和现在不太一样？”
“完全一样，”狱寺拍拍阿尔肩膀，“加油。”
奥利弗凑过来嬉皮笑脸地插话，对阿尔耳语：“我们狱寺大人投掷单项第一，你猜他多少分？”
阿尔想连山本大人都能拿到将近九十八的高分那岚守怕不是要接近满分一百？
奥利弗没等到他的回答，自己先忍不住了揭晓答案：“九十七点九，只比你们雨守高零点一。小伙子，你任重道远啊。”
两个崽子互相低声嘀咕也没真避开狱寺，狱寺给了奥利弗一个警告的瞪视，但也没真的管他们，转身找拉尔·米尔奇说完工作上的事就准备去员工餐厅吃午饭了。
还能模糊听到阿尔认真怀疑奥利弗记错数字、奥利弗急切地反驳阿尔的声音。
狱寺想这太不公平了，有练过十几年棒球的剑士存在就算了吧，但当这个练过十几年棒球的剑士是山本武，就很让人生气了。
他和拉尔告别出门。年轻新入成员们也陆陆续续结束训练，见了他都有点拘谨，行过礼后三五成群地走开。狱寺夹在一群半大小子里，虽然他也还不到二十四，但总有种时代已经不归他掌控的沧桑感。左拐走向餐厅，刚进门又是闹哄哄的，状况堪比刚才的训练场。
甚至还不如训练场，至少在训练场闹的大部分还都是少年，而现在餐厅里聚集的女性员工却恐怕能占到彭格列总部女职员人数的百分之八十，叽叽喳喳吵得人心烦。
狱寺打眼一扫就知道问题在最左边的窗口，窗口前的队伍直接排到了门口，全是女性，队尾正好是他认识的库洛姆的生活助理，就在他面前，在他想去最右窗口点牛排套餐时突然回头惊喜道：“哎呀，您也来了，狱寺大人。”
狱寺不好无视她，站住脚步：“中午好，米兰达。”
他刚进门，就在米兰达侧后方，自然被误会了：“您也是来排爱心亚洲蔬菜粥的吗？”
“……餐厅什么时候请到了亚洲厨师？”虽然第十代首领和守护者大部分是亚洲人，但自从一年前老王辞职之后十代目也没有刻意强制说餐厅必须有亚洲菜品，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是的，”米兰达声音轻轻软软的，“是山本大人亲自到这边来了。前年圣诞节之前不是也有过吗，山本大人做了好吃的寿司作为大家的圣诞节礼物……那个太好吃了！”
还有这回事？
前年圣诞节。狱寺想起来那阵子他们的工作已经全部步入正轨，有亲属在日本的都趁假期飞了回去，包括十代目，本来山本也要回去的，但山本的父亲忽然说要去探望他住在偏远地区的姑母，让他圣诞节不用回并盛。
狱寺又想起来他独自在训练场画设计图还是做什么来着呆到很晚，趴在桌上快睡着的时候被山本的敲门声吵醒，然后他们分吃了特别多的寿司，真的很多，多到他们两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一顿吃不完。
现在想想……那些寿司都是剩下的！
因为没估算好人数一下子做多了又送不完，这种事山本绝对能干出来！
忽然前方阵阵骚动，有人依依不舍地离开队伍，米兰达勾长了脖子，失望地对他说：“好像没有了。真可惜，还想给库洛姆也带一份回去呢……”
狱寺一边敷衍地应付她一边暗爽地想这次做得太少了吧蠢货。
“爱心亚洲蔬菜粥”停止供应后餐厅终于不那么拥挤，狱寺随便点了份套餐找到空桌坐下。彭格列总部员工餐厅聘用的厨师、采购的食材和制作流程等都按照星级餐厅的标准来办，即使是相对随意快速的午餐也足够豪华精致。铁板牛排鲜嫩多汁，冒着滋滋热气，狱寺拿起刀叉吃了点，托现在不知道失踪到了哪里的大姐的福他肠胃从小就不是很健康，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发热的缘故今天尤其没胃口。
狱寺放下刀叉开始犹豫能不能浪费食物。
山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吃这个吧。”
面前被放了个保温盒，山本在对面自然而然地坐下，仿佛被分手的那个不是他一样：“本来准备让人送你办公室的，还好走之前往这边看了眼。”
山本打开保温盒盖，大米与切碎了的绿叶菜和少许火腿丁熬成的蔬菜粥瞬间抚平了狱寺翻涌的胃部。
“不是没了吗！”狱寺警惕而隐蔽地注意四周，但显然大家都觉得守护者们同桌吃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没有特别注意他们。
“饿死我了，”山本把狱寺明显动过的牛排拉到面前飞快地吃了几口垫肚子，动作快得狱寺都来不及说那是我吃过的，“她们战斗力好强，整整三桶……还好给你提前留出来在小锅里温着了，不然——呼，烫烫烫。”
狱寺又在到底是山本给他“特意做的”还是“顺手剩的”这个问题上轻轻地在意了一下，但也没挑明，默默低头喝他的粥。
山本把那份牛排套餐扫荡一空，狱寺的粥剩下个碗底，不想吃了。两个人隔餐桌对视，有很多话要说但不是在这里。
最终狱寺挑了个他认为的各种意义上都相对安全的话题：“你这三天假，就算来兼职厨师也没加班费。”
“是啊，”山本笑眯眯单手支着桌子托下巴看他，“怎么办，你给我发工资好不好？”
“哈？我又没让你来！”
“喝粥不给钱，压榨劳动力啊。”山本委屈巴巴的样子随便叫个女员工过来别说给钱了给金条都乐意。
装，再装。狱寺瞪他，想把碗里剩下那点粥都扣他脸上。
“好吧，”山本及时收敛，“这几天我回家补觉，你照顾好自己。”
狱寺注意到他眼底有时差带来的淡青色阴影：“嗯。”
“不要乱来。”山本警告地看他。
“好。”狱寺嘴上说着，心想那还要看我有几成把握，该出手时不出手根本不是本大爷的作风。
山本收拾完餐盒，走之前压低声音：“昨天，不完全是演戏吧。对我们的关系你真是那么界定的吗？”
狱寺顿在那里。
“不用现在回答，”山本说，“等事情结束找个时间谈谈好吗，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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